体检何以成了“小哥”们纠结的事？

沈阳为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免费送体检,来检人数不少但低于预期。一些人怕离岗罚钱、接单受影响;还有人认为“没有症状不用体检”“小病不用查大病查不出”“年轻人没大病,睡一觉、吃点药就好了”;还有人因为未在打工地参保,害怕检查出疾病没时间、没钱治疗。而多名已检小哥表示“这次体检,是工作以来第一次”。让“小哥们”不再纠结,迈进医院为身体做检查,还需多方发力。

8月9日8时,辽宁省沈阳市和平区惠民医院人头攒动,随处可见拿着体检表的快递员、外卖员。人群中,55岁的外卖小哥张国强有些拘谨,因为是第一次体检,对流程不熟悉。即便医院有引导指示牌、人工导诊,他还是花了一上午才完成。

记者采访了解到,和张国强一样,许多“小哥”是工作以来第一次体检。为更好地维护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体现工会组织的关心和关爱,沈阳市区两级工会为快递员、外卖员、网约车司机等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群体送去免费体检。然而,来检人数不少但低于预期,部分原因是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流动性大,更多是因为“小哥们”自身顾虑多。如何让“小哥们”不再纠结做不做体检?

“如果我得病前体检了,身体状况能更好点。”在排队等待拍胸部CT的张国强说。去年,他偶尔觉得胸闷,一直以为是心脏出了毛病,还买了一盒开胸顺气丸吃,治疗效果不明显。去年底,一次严重的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后,他被妻子拉去医院就诊,诊断出患有甲状腺功能亢进症。目前,他正在积极吃药治疗。听说有免费体检,他第一批报了名。

沈阳市和平区惠民医院院长陈莹介绍,很多张国强这样的劳动者没有日常的健康监测及检查,小毛病拖成大病后才去治疗,往往错过了最佳治疗期,还要花更大的成本、更多的时间去治疗。

48岁的王岐山正在排队验血,他是一名极兔快递员,从河北张家口农村到沈阳打工,每年都会办理健康检查证明。以往的体检项目是痢疾、伤寒、活动期肺结核、皮肤病(传染性)和其他有传染性疾病的检查。“健康检查项目少,主要证明我是否患有传染病。还有极少数人花钱办的健康证,根本没有进行体检。”王岐山说。

“证明我们健康的同时,也希望检查我们是否有抗体。”王岐山告诉记者,由于工作时间不固定,他经常在外面吃饭,或多或少会担心被传染上乙肝等疾病,希望进行自我保健。他发现这次体检单里有肝功十一项化验,正是他所需所想的。

根据配送平台相关考核标准,一定区域内接单能力不足,区域内站点及配送员会受到处罚,这意味着站点里的“小哥们”不能同一时间进行体检。为此,活动策划者安排分片区、分批次组织体检。尽管如此,仍有“小哥”没报名,这是为何?

“对我个人来说,稍微耽搁点时间,平台派单量就会减少,单子的质量也会变差,耽误我干活赚钱。”在3个平台累计工作5年的外卖员陶冶道出缘由,除了妻子生孩子请过半天假,他再也没请过假。

记者随机采访15名外卖配送员、15名快递配送员、10名网约车司机了解到,他们不愿体检,不只是因为“耽误干活赚钱”,还有部分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缺乏正确的健康常识。

工作3年的网约车司机赵先勇认为,“头不晕、胸不闷、手脚不疼检啥检,一检一大天时间”;“免费的体检肯定项目少,小病不用查、大病查不出。”这是工作8年的快递员孙宝国的想法;今年23岁的外卖配送员宋林风则认为,“年轻人没大病,睡一觉、吃点药就好了”……

“定期的健康体检可以有效预防疾病的产生,避免出现其他方面并发症。如果一些检查指标出现异常,定期体检就可以及时发现这些异常的检测指标,甚至可以查出很早期的癌症。”陈莹说。

然而绝大部分的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没有城镇医疗保险,检查出疾病后需要自费治疗。张国强在安徽老家参加了新农合医疗保险,想在打工地沈阳看病,报销比例低于老家当地,另外从老家转诊,手续麻烦。目前,他在沈阳首诊后一直在吃药治疗,没有再次看诊。“在当地参保要花钱,又不是天天生病,所以不愿意参保。”张国强说。

为了保护体检者的隐私,医院提供体检报告邮寄服务。收到体检报告10天后,赵利仍没打开包有报告和CT片的纸筒。最近夜里睡觉,他常被小腹疼醒。女儿今年马上高三,正是发奋学习的关键时期,妻子从事育儿嫂工作,已经连续3个月没见到面。“不敢病、也不能病,疼醒了就吃半片止疼片。”赵利告诉记者,2019年,他骑车摔伤养了半年病,花了近3万元。

《劳动法》第五十四条规定,对从事有职业危害作业的劳动者应当定期进行健康检查。“作为雇佣方的平台,应该尽到为劳动者提供定期体检的义务,这是劳动法中应有之义。”陈莹认为,政府相关部门应当继续简化异地报销手续及流程,探索加大异地就医报销比例,探索为临时性、流动性强的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提供“流动体检”,让更多在异地打工的劳动者享受到更多的社会福利。

黄福生告诉记者,一方面,通过积极沟通,与平台、代理商、站长、组长依次持续联系,尽可能消除体检对劳动者工作造成的影响,为符合条件的劳动者免费开展健康体检服务,帮助他们筑牢健康安全屏障。另一方面,工会将加大与体检医院的协作,有针对性地,将健康常识、定期体检的好处介绍给新就业形态劳动者,让他们对常规疾病做到早预防、早发现、早治疗。同时,将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纳入“两癌”筛查、职工互助医疗、大病救助、困难职工帮扶等工会服务受益群体之中,让“小哥们”生了病敢治,还能及时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