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养社会,驶过寒疫——2022中国外卖骑手的九个瞬间
来源网站:mp.weixin.qq.com
作者:骑手地带
主题分类:劳动者处境
内容类型:深度报道或非虚构写作
关键词:社会, 外卖骑手, 打工人, 劳动关系, 快递员, 外卖小哥, 送餐, 骑手, 平台, 公司, 力量
涉及行业:服务业, 外卖
涉及职业:蓝领受雇者
地点: 无
相关议题:灵活就业/零工经济/平台劳动, 就业
- 外卖骑手在疫情期间贡献了特殊的供养社会的力量,但也承受着种种令人扼腕的代价。
- 外卖行业的过劳问题令人无奈和愤怒,如何解决劳动关系和适用最低工资标准是需要思考的问题。
- 骑手群体的劳动权益问题一直处在用工主体不明的灰色地带,平台表面上只提供信息,并通过外包公司层层削弱骑手。
- 骑手们的劳动关系认定困难,出事维权难,维权成本昂贵,大多数人遇到交通事故后要么只能走流程复杂、赔付数额较低的商业保险,要么只能忍气吞声自己承担后果。
- 物资配送等社会必要行业的健康发展,不仅有利于骑手等打工人,更有利于整个社会,消费者应支持骑手维护自身权益。
以上摘要由系统自动生成,仅供参考,若要使用需对照原文确认。
没有我们的记忆就没有我们的历史,没有我们的历史就没有我们的将来。
告别令人叹息的2022,迎接不确定的2023。那些无数个封控的日子,那些禁止堂食的日子,那些在“空城”中独自奔波的日子,那些像“敢死队”一样支援异地的日子……都一去不复返了。在特殊时期,我们外卖骑手贡献了特殊的供养社会的力量,也承受着种种令人扼腕的代价。
我们整理了过去一年中外卖骑手备受关注或令人难忘的九个瞬间,希望疫情下更多的人们,和我们一起“保存记忆”。
而骑手本人张先生表示,他已保持此频率送餐长达两年时间,因为孩子快出生,想多挣点奶粉钱。自己没有什么小目标,只想让父母轻松些。
“那只是我普通的一天,每个成年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但只要有一个人理解,我就觉得值得。”
点评:作为同行,我们更多的不是“感动”,而是无奈和愤怒。外卖行业,何时才能告别过劳?打工人同时“工作八小时”和“有体面的收入”,为啥就那么难?
封控时期,经常因为一纸文书,骑手们的夜晚就被迫在“回家,但无法出来赚钱”和“不回家,在外过夜”之间选择。立交桥下、公园的躺椅、商场关门后的的消防通道,甚至是母婴室,都会成为骑手们暂时的“栖脚之地”。
他们白天努力工作,有自己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子女。在睡大街的无奈中也依然用衣服蒙着头,维护最后的体面。
点评:病毒的无情不仅在于能够夺命,更在于直白地显露出基层打工人生存之艰难。另外,什么时候能认定劳动关系且适用最低工资标准?
据国家统计局年初发文,截至2021年底,中国“灵活就业者”已达2亿人。这其中就有约1300万名外卖骑手,已经占到全国人口基数的近1%。
点评:骑手大军越来越壮大,也越来越内卷,平台也不断用专送、众包、乐跑、畅跑……等工种的区别来加大群体的分化。如何把内卷的力量转化为把大家从系统中解放出来的力量,值得每一位骑手思考。
“我们应聘过骑手,打过卧底电话,看了1907份判决,最后拼出了这部外卖平台进化史。”
“外卖系统里不仅仅有算法,还藏匿了许许多多的公司,而这些公司错综复杂交汇而成的法律关系网络,正把骑手死死地捆住。当骑手跌入前方这个大坑的时候,其中任何一家公司,都不足以构成他的用人单位。”
“人们常说算法是一个黑箱,我们只需要享受最后的结果,不需要知道中间的运行过程。可是如果这个人不是你和我,而是受伤的骑手呢?”
上面的话,节选自公益法律组织「致诚劳动者」研究员徐淼、陈欣怡2022年1月9日在《一席》节目的演讲。
自2020年9月《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引发全民热议之后,这貌似是骑手群体的劳动权益问题最后一次受到广泛的舆论关注。
点评:屡次被围观都无法解决的“困在系统里”,是否说明对于我们骑手而言,翻身的希望不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也没有捷径可言,根本上只有依靠自己去团结争取?
2022年4月上海战疫期间,美团、饿了么、盒马等平台从外地调集增援力量入沪,新增抗疫保供人员3000多人。新增人员主要由骑手、快递员、仓库拣货员构成。
另外,京东陆续调配3000多位快递员支援上海,为运营保障和物资派送提供服务。105名达达快送骑士从辽宁、河南、安徽、浙江、江苏、云南、宁夏、青海等多省市驰援上海,助力防疫保供。
点评:外卖员快递员对于社会的正常运转非常重要,可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获得和这种“重要地位”成正比的劳动待遇和社会保障呢?
2022年4月,外卖小哥邵新银在受伤后历时三年的仲裁最终以调解方式结案,没有确认平台连带责任。
11月,上海二中院也审理了一起关于外卖小哥遭遇工伤后的案件,骑手小曾前后历经五年时间才最终获得工伤救济。
“他穿着A公司的工作服,在B公司的承包区域送餐,劳动合同是与站点的运营方C公司签订,工资却由C、D、E三家公司轮流支付。”
骑手们的劳动关系认定一直处在用工主体不明的灰色地带,平台表面上只提供信息,并通过外包公司层层削弱骑手。上千份法律文书中不足1%的认劳率让人触目惊心。
骑手们被“踢皮球”般无人认领,出事维权难,维权成本昂贵,大多数人遇到交通事故后要么只能走流程复杂、赔付数额较低的商业保险,要么只能忍气吞声自己承担后果。
点评:骑手认定劳动关系遭资方各种踢球,用力程度堪比世界杯。反复把劳动者当干电池,谁给它们的胆子?
考研网红老师张雪峰在《奇葩说》里推断:“外卖骑手将于五年内消失”,鼓励年轻人不如进厂打工,至少可以学会“一技之长”。
行行都难,维生艰难。奔波在路上的骑手们是城市毛细血管的组成部分,在短期内是无法被人工智能取代的,其重要作用在共克时艰的特殊时期越发体现。
风餐露宿、日晒雨淋,虽然并不一定比进厂拧螺丝赚的更多,但胜在骑手能拥有相对自主选择的喘息空间和时间,也没工厂里那么机械、乏味。每天拧零件的工作,也并不是我们很多人期望的“一技之长”。
但是,无论是拼搏在工厂的流水线还是平台的流水线,大家都很难摆脱“一颗螺丝钉”的身份。
点评:无论是送外卖还是进工厂,没有哪一颗“螺丝钉”能够独自找到出路。越走越窄之时,群狼式的集体作战能让我们看到希望吗?
疫情防控的放开,意味着感染人数的增长,意味着药品需求的增长。当退烧药被蜂拥而至一扫而光时,一些城市“精英”们便将触手伸向距离他们千百公里外的偏远县城,并在某红书平台上以“攻略”形式发布分享。
“要求骑手把退烧药邮寄给千里之外的自己,如果不从,则给差评。”一个“差评”,让“精英”们把骑手玩弄于鼓掌,妥妥的一个工具人设。
这让我想起很多人薅骑手羊毛的一个相似操作:在订单上备注“带20斤大米送上楼,做不到别接单,否则差评。”
县城的医疗资源本身就不充足,加上信息闭塞,许多农村老人至今都对新冠病毒一知半解,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所剩无几的药物还要被“吸血”。不仅是无耻,更是无良!
而平台惯用的牺牲骑手利益“取悦”消费者的差评罚款机制——极难极难极难申诉,最终助长了“吸血鬼”们的猖狂。
点评:打倒一切吸血鬼!物资配送等社会必要行业的健康发展,不仅有利于骑手等打工人,更有利于整个社会,消费者应支持骑手维护自身权益。
12月17日,北京市朝阳区发文呼吁“朝阳群众加入外卖骑手”,全国多地纷纷发出类似呼吁,鼓励“全民做骑手”。
12月20日,江苏骑手不堪重负送餐完毕瘫倒在地。后续站点经理回应系小哥没吃早饭一直从早上7点工作到下午近一点,低血糖晕倒。
12月22日,“上海市民咨询当骑手,17人中仅1人入职”的话题登上热搜。
点评:骑手在特殊时期坚持上岗是为了供养社会和救人,而不是为了“送命”。有关部门与其大张旗鼓给打工人和民众提要求、增压力,不如多督促平台和承包商,把劳动保障做好做实。
当跨年的钟声敲响,有的人在狂欢,有的人在纪念,而我们骑手依然奔波在路上,像往常任何时候一样。
新的一年,疫情以新的方式笼罩着社会,外卖骑手仍然奋战在抗疫保供的第一线。
与我们相伴随的,除了供养社会的责任,还有劳动权益的创伤。不论是困在系统里,还是难以认定的劳动关系,还是久推不进的社会保障,都是我们心口挥之不去的伤痛。
我们同样诚恳地希望广大消费者能与我们站在一起,共同努力把各种“吸血鬼”关在笼子里,让这个社会的发展更加健康。
一个外卖小哥的国庆迷思:为什么祖国强大了,而我们的工钱却越来越少?
诚招关心基层打工人的伙伴,一起“传播骑手呼声,守护骑手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