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2022:我们问了7位中国人,去年挣了多少?过得还好吗?
来源网站:telegra.ph
作者:
主题分类:劳动者处境
内容类型:深度报道或非虚构写作
关键词:疫情, 行业, 工厂, 赛道, 生产
涉及行业:服务业, 体育休闲/文化娱乐, 房地产/租赁商务服务, 住宿/餐饮
涉及职业:摊贩/店主/小业主
地点: 无
相关议题:企业停业停产或倒闭, 失业, 新冠肺炎
- 疫情对于一些行业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例如快餐店和生鲜店,他们的收入和利润都受到了影响,有些店铺甚至倒闭了。
- 在猎头行业,2022年的业绩目标没有达成,很多人降薪跳槽,找工作的周期比往年更长。
- 由于政策的影响,一些行业的发展受到了限制,例如教培行业和房地产行业。
- 一些年轻人因为经济压力大,不得不刷花呗、借呗套现,甚至有人降薪、丢了工作或倒闭了。
- 对于未来,很多人都持观望态度,希望一切都能恢复正常,但是不敢有太高期待,因为未来的不确定性会越来越多。
以上摘要由系统自动生成,仅供参考,若要使用需对照原文确认。
春节过半,中国大陆进入春运返程高峰。封城、核酸、健康码、大白、非必要不XX,正迅速地成为过去。2022年最后一个月的戏剧性转折,将动态清零扔进了故纸堆。正常的生活在感染海啸过境之后,以报复性的姿态回归。三年的记忆和创伤,被暂时搁置。
在假日的余韵散尽之前,端传媒回访了7位普通中国人,覆盘过去一年他们的生活与情绪。他们来自不同行业、不同地区,有普通白领、生鲜店老板、房地产高管、资深猎头、外贸和文化行业从业者。回望2022年,封控导致的经济萧条严重干扰和打击了他们的工作和生活,少有的幸存者在偶得的“小确幸”中收获了幸福。但无论乐观与否,对于2023年,他们都不敢有太高期待。观望和维持,是他们对新一年的共通态度。
疫情三年,中式快餐店干了三年。不挣不赔。因为我的快餐店比较小,如果是大店肯定要赔钱。第一年生意特别好,夏天每天的营业额都在五六千块钱以上,冬天稍微差一点,两三千块钱那样。快餐店利润大一些,能到30%左右。一年差不多二三十万。2022年没有赚到钱。每个月给工人开完工资、交完水电物业费,就剩不下钱了。11月快餐店不干了,转出去了。
生鲜店和快餐店离得很近,干了6年了,现在一年的流水有100来万,利润15%-20%。生鲜店按年租13万多元,因为疫情给我降了房租,之前近16万。
这两个行业都是辛苦钱,一般人干不了,吃不了这种苦。我每天早上5点前起床去批发市场拉货,晚上最晚9点半下班,回到家就开始订货,12点睡觉。
生鲜店除了日用品,肉、蔬菜、水果、调料、熟食等吃的东西都有。开了6年包括疫情3年,一直赚钱。一个人可以不下馆子,不买别的东西,但必须要吃饭。
疫情第一年收入很可观,大家手里边还是有点钱的。再加上尽量都不想出门,所以特别舍得花钱。第二年就比第一年差一点了。到了2022年,就差了很多。
生鲜店靠近外国语学院,学费很高,我们面对的都是稍微高端一点、消费高一些的客户。没有疫情的时候,他们买东西从来不看价格,想吃就买,那时候什么榴莲、山竹那种特别贵的水果卖得很好。但是差不多从2021年开始,只要价格超过二三十块钱的水果都卖得很慢。他们结账时会说怎么那么多钱,以前不会这样。2022年更为明显,花钱更心疼。
有很多顾客跟我特别熟,去了就和我聊天,他们做生意的很多都倒闭了,特别难干,几乎每个人都有不少贷款。因为疫情原因不能正常生产、正常发货。很多行业不让开门,东西卖不出去,厂子就放假,最后实在撑不下去,就倒闭了。
在这边买房子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大学毕业后贷款买的。这些事情就发生在身边这些人身上。很多年轻人来我这儿刷花呗、借呗套现,因为没有钱买东西,没有钱还贷款了。有人降薪,有人丢了工作,有人做生意倒闭了。有对年轻的两口子以前做校外辅导,花钱不眨眼那种,现在每次去我家都买特价菜,有时候甚至50块钱都刷不出来。现在她老公去外地开大货车了。
放开了以后,对于未来,感觉看到希望了。2022年心里特别没底。疫情这几年虽然在赚钱,但是特别不开心,老感觉挺难过的,天都是灰暗的,因为生活不正常,什么都不正常。2023年希望一切都恢复正常,大家都尽快好起来。
我和团队服务的客户主要是新能源车以及网红新消费两个领域。2022年我们整体的业绩目标,无论是个人还是团队都没有达成,这在猎头行业也比较普遍。2021年我的奖金加上薪资差不多100多万。2022年减半,只有50万左右。
2021年能超额完成业绩主要是因为疫情封控不像2022年那么多、那么严,所以和候选人以及客户沟通比较顺畅,节奏比较紧凑。新能源车这些明星企业在2021年的招聘量还是蛮大的,因为它们代表了新的赛道,很多传统车企的人想进入新能源车赛道。所以是双向的,行业也好,人也好,都是想往里进。
2022年春节之后,整个市场就开始出现不好的迹象,经常会出现企业在最后忽然说这个职位不招了的情况,这在上半年很普遍。我们整个团队一年有五六百位候选人。他们从上一段工作到下一段工作的平均周期是两个月。这是2022年的情况,找工作的周期比往年更长。
2022年下半年出现了很多人争取同一个机会的情况。以前一个职位,我推3到5个人差不多就能定了,去年下半年可能要推8个或者10个人,才能拿到1个机会。新消费和新能源的职位量比2021年少了1/2,但参与竞争的人供过于求。
2021年跳槽去新能源车的朋友都涨薪10%、20%、30%,2022年是另外一个行情,很多人都是平薪甚至降薪跳槽。很多候选人在心态上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错过了一些机会。再加上2021年年末“双减”,新东方等校外培训巨头出来第一批人,2022年下半年,阿里、京东等互联网大厂一大批被裁员的人也开始进入就业市场。
这些高管也明白了,以前企业的高增长并不一定来源于自身,他们的高薪可能是来自于一级市场投资方给大厂投的钱,不在于他本身的能力,任何行业都有一个周期。
现在国家的政策方向是脱虚向实,移动互联网并不是重点,比较扶植的是硬科技赛道。比如,现在国家重点发展一些被国外卡脖子的行业,像芯片半导体。当政策不扶持时,资本又觉得赛道已经非常成熟,很难再产生出一个所谓的独角兽企业,钱也不会往这里去用。
从2021年忽然整个教培行业没了,到2022年打压房地产,都是政策性市场的信号。同样,在国家鼓励一些企业发展的情况下,也会有政策的倾斜。有一个词叫做政策性市场,它没有一个官方的解释,在中国,很多事情并不是按照经济情况来的,还要考虑政策背后的政治因素。
我不是国家政策的制定者,很难给出一个客观的评价。我只是觉得在这样的市场下,候选人要先选准一个赛道,再选准公司,再去考虑其他因素。我会劝一些候选人在考虑职业转换时,把赛道和行业作为第一要素,这样才能有长足的发展,这是我现在新的职业思考。如果行业和赛道是国家所反对的,哪怕这个公司再好,你也要想一想是否要去。
经过2022年,我觉得整个社会发展是看不清的、非线性的,是一个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时代。未来的不确定性会越来越多。2023年放开,大家整体感觉会比2022年好很多,但到底会好多少,还是有一个疑问在的。
2022年市场低迷,成交量低。整个开发商都是爆雷、债务危机,代理公司的业务很差,收入减少是肯定的。但没有想到2022年会这么差。我们在2021年预判2022年应该是恢复或者说稳定的,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我1992年入行,从业今年是31年了。过去10多年,每年基本上税前是300万到500万的收入,2009年至2013年的高峰期接近500万。但是疫情这三年收入减少了一半以上,每年可能只有100万左右,到2022年连100万都没有了。不单是佣金打折、底薪打折。
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从业人员都是这样,如果是普通的一线房产代理,刚入行的直接就离开了,因为他没办法生存。我们公司在2017年最高峰有6000多人,现在可能才2000多人。这三年减员了30%左右,是减员比例最大的时期。
“五一”“十一”两个黄金月,基本上没有大的成交。广州疫情放开后,我们当时以为会有一波小反弹,但恰恰相反。大家都有症状,都不愿意看房买房,所以导致12月份最后一个月的意外,代表市场的楼价和买房人越来越分化。个别楼盘越来越好,最多可以10多万以上一平,但更多楼盘是两三万一平就减价滞销,非常惨淡。支撑这个市场肯定是刚需和改善型用房。
有一段时间全国有个断供潮,但是在广州等一线城市没有明显发生。所以我个人认为断供只是阶段性和局部的,是受当地经济影响和政府后来的救市。主要的品牌民企80%都有问题,这跟以前的粗放式发展有关系,暴雷是必然的。国家希望脱离房地产带动经济的这种模式,让房地产只是行业之一,但短时间内做不到。暴雷也是民企,我们没有发现央企暴雷,是吧?国家明面不救市,实际上是托底,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因为它是民生问题,但也不会让它活得很好。
价格上的分化在2021年已经开始,2022年更明显。以广州为例,一线城市优质房产不仅能卖而且还卖得不错。很多有钱人或者说有能力的超级改善型买家,他的资金还是要有出入,就必须买一些优质房产作为保证或自用。而且疫情过后,很多消费者的观念也有所改变,身体第一、享受第一,不再只是投资这么简单,我就要买最好的房子来住;还有一种人是,结束了实体经济,赚回几千万就不做生意了,直接作为长远投资,几千万肯定买好房子。这是顶端买家疫情之下的变化。
但80%或90%以上的房子价格都在平稳下降,广州有些外围区域下降幅度惊人,个别区域个别楼盘降幅达到30%,可能之前卖2万,现在只卖14000了。以前是9折或者85折,没有过7折这么严重,也就是说刚需或者普通改善型房子都受到了影响。打工仔他没钱买房了。
我还是相对乐观,2023年肯定比2022年要好。一是针对房地产的政策不断来刺激,第二经济环境改善。疫情高峰期过后,它必须要恢复增长。新的一年,我个人简单来说就是希望公司稳定,不要倒在黎明前。是看到黎明前的曙光了,但只是曙光,还没有阳光灿烂。
工厂2012年12月开始运营,2013年产值600万,2015年2100万,到2019年6000万。2012年开始国内经济应该是进入了快速上升阶段,化妆品、日用品这类快消品也进入了快速上升的阶段。各种营销模式、新零售模式都在兴起,促进了各种新品牌出现,工厂就有了很多新的客户,所以营业额一年一年上涨。
我们属于行业中间,赚的相当于加工费,利润率比较低。一个产品的毛利率也就40%左右,纯利润有10%就很不错了。我们主要生产化妆品、消毒用品、日化品、还有就是代工。主要收益来源于产品的销售。2015年之前,我们以外贸为主,大概占全部业务80%以上。
2020年疫情爆发,当时企业还不能复工,二月春节时我们开始调整,转向生产消杀产品。大概三四月份时国内疫情基本控制住了,我们就接着做出口。当时国外疫情非常严重,对消杀产品需求很旺盛,我们的产品主要销往欧洲和澳大利亚,一直生产到七八月份。做消杀用品这一块,我们收益也不错,2020年产值达到高峰,有1.1亿元。再之后外贸慢慢变少,2021年后外贸几乎全部断了,现在内贸占总业务90%。
在这个过程中,化妆品业务基本停滞。2020年下半年才慢慢重拾这块业务,因为消杀用品的需求在收缩。到八九月份,消杀产品只占生产的20%左右。四月时我就已经有收缩意识,当时说要警惕,原料、包装材料不能太满仓,但是当你全速开进时,订单一个一个涌进来时,根本刹不住车。后来这些多出来的原材料就只能慢慢消耗掉。
回归化妆品困难也很大,原来的合作品牌商不再合作,因为销售下降了,总的需求下降了,化妆用品整个行业都不景气。正常时一个月化妆品业务有三四百万,到2021年一个月就100来万。从2020年八九月份开始,工厂就有不少工人主动离职,觉得你这行不景气了,不行了。
2021年一年都在生产化妆品,消杀用品有生产但不多,因为国内还有零星疫情。我们这种类型的工厂也说不上有什么规划,不是主动跟市场接轨,是相对被动去接单,这意味着没有订单就没有收益。2021年订单数明显下降,原来一笔订单可以给到10万块钱,2021年可能就一两万,因为品牌商不再过多存货。2021年一年的营收是2200万。
2022年影响比较大的是三四月份上海疫情。生产化妆品的很多原料、包装材料都是从上海过来的,货根本就发不出来。刚开始,原料供应商没料到会封控两个多月,所以也没有应变措施,说先等等看,过了这个星期就好了,就一个一个星期这么推,等到真正着急的时候,已经没办法运出来了。
另外一个比较影响营业额的是换新厂。上海解封之后,我们6月份时换新厂,但新工厂生产许可证当时还没办好,6月份停工后生产就先暂停了。2022年营业额是1800万。
我们这个行业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工厂之间差异化不大,大环境直接影响营业额。疫情这几年,经营中的困难不是设备上有困难,技术上有困难,而是需求没那么多了。我们工厂还算好的,有的工厂10条生产线最多开一两条,开工率严重不足,很多就这样倒闭了。
放开后,我当然希望工厂发展能更好。但说实话,我觉得2023年工厂发展态势应该好不到哪儿去,还是要靠整个经济走出低谷来带动快消行业。所以我感觉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比较悲观。但我对行业长远规划还是比较看好的,中国这么大一个市场,不发展是没道理的,它可能一时停滞,不可能长时间停滞。
2022年下半年,我们经历了三波裁员。我们是总公司新成立的数字化业务,才一年多时间。裁员后,从顶峰时期的250多人到现在50多人。现在就是维持状态。
这两年疫情和经济让我们随时处在焦虑和危机状态下,没办法安静下来。我只有在不断学习(考证)的时候才感觉是平静的。一旦放松两三个月,就会陷入新的焦虑。虽然说这是一个时代里小的插曲,但是于我个人来说,它就是一个重担。
我有35岁危机感。总在网上看到很多人说35岁被暴力裁员,没有任何沟通、任何补偿就被开掉了。即使有补偿,身边很多人在找一份新工作时,要不就是找个不如意的公司,要不就必须跨行降级才能维持生计。2022年很多人房子断供,甚至从一二线城市回到三四线城市降低支出。
这些不确定性都不断加在我身上,给我的压力都特别大。我距离35岁也只有三年了。这三年时间,我必须更进一步才能得到一个还算可以的位置,保证我的收入能到一定程度,后续生活条件才能有所保障。
我们部门没被裁员的人大多数也没有换工作,现在工作太难找了。部门里95后相对多一点,但他们也已经经历过四五家公司,换过好多个工作。一年都算工作比较久的,有的可能在一家公司待了半年多就被开了。虽然只工作了几年,但很多人戏称自己是行业“冥灯”。他们成了一个信号,他们去哪儿哪家公司就不行,或者整个行业就会不行。
我在每一份工作上都有不安感,有焦虑感,这种感觉会推动我不断进步。近几年反而2022年是最顺的一年,这一年工作稳定,终于有了一些以前没有过的储蓄突破,自己和家人的保险也安排好了。
只要有一个稳定的收入,其他事情我都能忍。我正式步入职场7年,但有5年多都很不顺,导致我觉得即使是2022年,只要有份收入就一直能做下去,可能我的阈值跟别人不一样。
大的环境我并不看好。2022年的这些焦虑,不论是裁员、降薪,还是跳槽艰难对我来说还是存在的。可能由于2022年的消耗,公司2023年的投入会进一步萎缩,没有耐心等待业务再有起色就继续裁员。我只能不断向前,不断提升自己,按照之前的规划及时做调整,应对这些危机。
我不是在编的,属于派遣类。如果是在编人员,基层公务员工资有时比区级、市级要高一些的,因为有基层补贴,所以不存在说街道的人工资低这件事情。
我们派遣制是跟第三方签合同,街道发工资。我是研究生毕业,基本工资9000多元,加上绩效奖金,最后到手是1万多一点。我们没有编制内工作人员的年底奖金。如果每个月评级能拿到全奖,一年总收入在14万到15万之间。涨薪幅度也很小,如果是年度优秀可能第二年基础工资能涨几百块钱。
在编又分成事业单位编制和公务员编制。非在编就是合同制,包括派遣、第三方购买服务等,都属于编外。公务员科一级以前一年有30来万元,根据不同级别,副处之类的要再高一点,可能40万元左右。事业单位编制要少一点,现在可能也就20多万。
但其实每个月到手可能没有那么多,主要靠年底绩效奖金。按照级别,编制内人员每年会有一笔年终绩效,是占一年全部收入的大头。疫情后,我们市连降了两轮薪,绩效全砍了,减了8到10万元。两轮降薪都是编制内。
我的工作是写材料,防疫是一方面,占工作1/3。另外2/3,去年最大的压力是二十大,当时加班很严重。8月底到10月初,基本上连单休都没有,因为临时的事情特别多。平时日常基层防疫,核酸检测还特别严格时,周末怎么也得加一天班,但也还好。防疫把很多基层社区工作人员压垮了,街道在社区上一层,我们下面有9个社区,负责几十万居民。街道加上社区的人一共才五六百人。
我觉得工作不能影响我的生活,所以尽量只在工作时间处理这些事情。我个人非常反感这些,看不惯但也习惯了,就把它当成一份工作。我本身没有什么经济压力,政府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内容简单、时间可控,接受这份工作是不想那么累。我之前在互联网企业,工作压力比较大,那时身体也不太好。
2022年,我总体的感受是很快乐、很幸福,因为今年我结婚了。我跟我老公才认识一年多,认识一周年时领了证。我之前离过一次婚,现在的老公跟我有共鸣,家庭也非常幸福稳定,双方家庭6个人在一起时非常开心。有这种幸福打底的话,外面世界再怎么样都没什么。我去年的感受就是这样,觉得其他事情真的都不重要。
疫情打乱了很多计划。我们是一家汉字主题博物馆,以汉字艺术为主要载体。2018年开馆,2019年很快就进入状态,所以收支最平衡的是2019年,这对于一家民营博物馆是很难得的。
我们主要靠知识付费、文创产品、政府购买服务来“造血”。2019年一过,疫情一来,我们的收支就不平衡了。2021年和2022年营收很少,每年不到100万元,但每年开销200多万元。
2020年,我们计划去英国做展览,在国内开展青少年成长营。当时向银行贷款310万。1月10日银行那边钱刚批下来,刚到位,1月23日武汉就封城了。这笔钱就在账上整整放了一年,每个月还有16000元左右的利息,一年就背了几十万的利息,没有任何收益。
二线城市没有完整的融资贷款系统,贷款能批下来都很不容易。我们一直期待疫情很快就过去,一直在期待,以为二三四个月就过去了。在等待过程中,我们时刻都准备着去干去奋斗,但是一拖就是三年。
2020年上半年基本上没有营收,下半年活跃了很多。年末各政府单位为了促进经济发展,促进市场活跃,也分别到博物馆开展系列活动。但是整体来说,经济还是没有带起来。2020年后,我们每年做计划都非常被动,所有的计划都要考虑成本,这几年相对来说都比较保守。因为首先要活下来。所以我们不会大量投资开发。这几年很多产业、很多部门都是这样的运营节奏,大家都比较困难,都不会放很多钱去做一个项目,都比较注重整体形势。
2021年当出台“双减”政策,我们正好有资格和内容可以提供服务给学校。像我们这种博物馆机构走进学校其实成本高,收益却不大。疫情一来,我们就不能开课了。疫情严重时,所有校外老师都不能进校,疫情不严重时进校要做核酸检测,检测费用博物馆承担,每位老师做一次核酸是16元,也有32元的。
教育局最终批下这笔钱需要一段时间。可能因为近几年财政比较紧张,批这笔钱不会很快,但相对于其他主体,我们还算快。有的企业2021年的资金,政府到了2022年还没给。走进学校其实也不赚钱,我们是像做一个公益项目去做。2021年营收状况相比来说的确好一些,但其实开销、费用又高一些。80%的人都是参加免费项目,只有20%的人会参加付费项目。
2022年疫情波动更大,我们也没有国际规划,就想着去拓展国内业务、线上业务,想把产业搬到线上去。2022年,我们进学校的研学项目没开,是教育局的决定。这一年长沙疫情管控6次,像我们公共场馆就会闭馆,学校会更加考虑这个因素。
博物馆最大的难题是,大家不消费了,来了之后没有付费参加活动或者买文创产品,这也跟我们整年比较保守的状态有关。整个经济没有流通,没有现金流,就很被动。
回顾这三年,疫情对博物馆最大的影响是放慢了脚步,整个团队都不那么敢放手去做了。前一段时间我们还说,大家“阳过”之后,觉得活着就好,活着很幸福,没有人来催你的债、催你的钱,以至于让你不能正常生活。这几年下来没有债务缠身是值得庆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