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沪骑手的新年

春节期间虽然有政府和平台的双重补贴，但很多骑手的日子并不容易。不同商圈和站点收入差距拉大、个别骑手为了补贴疯狂工作、年夜饭和众包骑手无关。此外，大部分众包骑手对如何参与工会一无所知、很多人工作压力大导致过劳肥。建议平台、工会和驿站等机构共同努力，考虑平衡不同站点之间骑手的利益，加强关于规律饮食和睡眠、身材管理的培训，年夜饭要考虑众包骑手，尤其生计主要依靠某一平台的骑手，在众包骑手中扩大对工会的宣传，招募更多众包骑手成为工会成员，并组织骑手进行运动和比赛等。

疫情三年之后，很多沪漂盼来了回家的日子，包括外卖骑手。但越来越依赖外卖的城市离不开骑手，为鼓励电商平台和邮政快递企业持续提供快递、外卖服务，上海对重点监测的电商平台和邮政快递企业，给予上岗工作的一线人员每人每天60元补贴；特别的，对元旦期间和春节期间上岗工作的一线人员，给予每人每天150元补贴。

在官方媒体报道中，有了政府和平台补贴，骑手们的春节是喜气洋洋的：“第一批上海政府稳岗留工补贴已经转到骑手账户，骑手最多能拿到1290元补贴，如继续按要求跑单到1月27日，将能再拿到1650元……近期，外卖平台也在加大活动补贴投入，有骑手一周就能拿到8000元左右的收入。据介绍，为做好上海春节期间的保供配送工作，上海各大电商平台也在通过给留岗骑手发放新春礼包、安排年夜饭、组织游景点及换电充值优惠等活动，做好“跨年骑手”的后勤保障工作，让骑手安心跑单，感受热闹祥和的春节氛围。”

骑手们的收入能有那么高么?或者说有多少骑手能有这么高的收入?１月25日和27日，大妈采访了三位上海的众包骑手，一位美团乐跑骑手、一位饿了么、美团都跑，还有一位顺丰同城肯德基驻点骑手。除了补贴，我们还聊了春节、驿站和工会以及减肥。

美团骑手王哥来自河南，已经在陆家嘴、八佰伴一带跑单5、6年了，他也拿到了政府补贴的第一笔1290元，他预计2月初能拿到第二笔。说起拿到奖励时什么心情，他表示这和骑手付出的劳动成正比。王哥表示一月份商家少，卡单多，一般他每天只跑20单。为了得到政府补贴要求的40单，要付出更多，工作时间更长。饿了么骑手侯哥也来自河南，在徐汇区跑单。他没有拿到政府的补贴，一方面单子少，一方面他还花了一点时间做其他的兼职。他周围有人拿到政府补贴的，每天早上8点工作到晚上10点。而在顺丰同城跑肯德基单子的Max表示他所在的肯德基驻点团队没有政府补贴，而且他们每天也只跑15单左右。

美团的奖励虽然最高额比政府的要高，但是要达到的单量对很多骑手是不现实的，比如11月28日到1月15日冬季赛最高奖励3168元，王哥只拿到480元，主要是受到疫情的影响。对于1月16日到2月12日的春节赛，他表示如果要求达到的单量太高，对骑手来讲还是很难拿到最高奖励。不仅如此，他认为奖励还进一步拉大了不同站点骑手的收入差距，单子多的站点收入本来就好，加上补贴更高了。饿了么也有为期6周的冬季战疫补贴，最高达到3000-4000元，但是侯哥估计自己只能拿到1000多元。

春节期间中午下单的人尤其少，王哥经常快半夜还在跑单，晚上游客的单子比较多。侯哥也是，在过去5天，中午时段2.5-3小时只能跑7-8单，因此往往工作到午夜。为了获得稳定的收入，春节期间他们付出了更多。王哥估计一月份加上政府补贴收入能达到1万元。侯哥估计1月份的外卖收入大约为7000多，同时做别的兼职也赚了1、2千。

侯哥表示也看到月入2-3万的骑手，但是人家是上午8点跑到晚上12点。他并不认同这种工作强度。曾经有一个他认识的骑手连续40多天早上6-7点跑到晚上12点，后来住院了，花了8-9万，年纪30岁都不到。

在媒体报道中我们也看到平台给骑手年夜饭等春节福利，但是王哥和侯哥都表示没有人组织他们参加年夜饭。王哥表示往年站长组织过10多个人的年夜饭，他有幸参加。今年虽然没有年夜饭，但至少他获得了10个N95口罩和消毒凝胶，这也是他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包。侯哥说：“团队和优选的有年夜饭，众包都是自己顾自己。”

侯哥说除夕和大年初一他的庆祝就是睡觉不上班。“其他庆祝活动那就是跟留守的朋友聊天吃饭打牌，放松一天，唱K就算了，有那钱还不如买肉吃，放烟花也算了，内环以内不许燃放，要是因为这个再被罚款就乐子大了！”他表示，平时骑手因为头盔佩戴，电子牌照安装等经常被罚款，已经罚够了。

除了春节补贴，上海还为外卖骑手提供了多种福利。2022年7月，在上海市总工会、普陀区总工会的共同指导推动、阿里集团的大力支持下，上海首次召开新就业形态劳动者与互联网平台企业协商恳谈会。2022年8月，上海市浦东新区外卖行业工会第一次代表大会在叮咚买菜召开。11月我们看到普陀区建立了新业态新就业群体党群服务中心, 专为外卖小哥、快递员、网约司机等新就业群体打造。饿了么与普陀区委组织部合建起骑手活动中心，还开设了骑手宿舍、活动休息空间等，骑手们也可以共享园区内的配套设施。在上海的多个区内都建立了骑手驿站。那么骑手们是否知道这些福利呢？

王哥知道普陀区的骑手中心，但表示陆家嘴、八佰伴地区没看到过驿站。侯哥表示去过驿站：“设施方面有总比没有好吧！”Ｍax表示他也去过骑手驿站，里面有充电宝、电瓶车电池，热水，应急用的。他偶尔租过电池，有一次还发现电池没电，有质量问题，还好也没收钱。说到工会，王哥和侯哥作为乐跑和众包骑手都没有收到过加入外卖骑手工会的邀请。但是王哥表示，他认识一个骑手参加过工会活动，原来是长宁区那里的一个专送团队站长，收到过礼品。

在去年和3位陆家嘴骑手的聚会中，一位同济大学风景园林专业毕业的姑娘提到了营养平衡的问题，结果王哥表示身材管理确实是一个比较普遍的问题。大家都觉得外卖骑手很辛苦，而且跑上跑下很累，但他们却可能是过劳肥的高危人群。王哥说，很多骑手都胖，不胖的多半有胃病。Max也表示骑手工作很累，懒得做饭，很多吃快餐，10个骑手8个胖子，往往是腿很强壮，肚子大。

“骑手挣钱主要的就是午高峰和晚高峰，绝大多数骑手都是过了饭点才吃饭的，有的时候为了50元的活动都要先把要求的单量跑够了才可以吃饭的，饮食没有规律，睡觉也没有规律，这个是事实，也是骑手这个行业的特点和泪点！”侯哥说道。

1月28日晚上，侯哥给大妈发来留言，他说今天是（大部分人）正式上班第一天，跑美团众包已经跑了50单了，虽然这也是从早上11点跑到晚上12点，但感觉他的心情比前两天好了很多，似乎春节对他来说更像是一段煎熬。